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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中,有個個性冷淡的人,每次聽著我們的煩惱,她總是冷淡地邊聽著邊點起菸夾在指尖,卻不見得會抽上一口。即便她的態度如此,但是大家莫名地就是想找她傾訴一切,像是跟她說了,好像真的一切都可以傾空。

 

我也是如此。

 

那天我向她哭訴男友的多情,她漫不經心地聽著,嘴唇只是含著菸,任由它燃燼,我看著她,說著說著,原本悲憤的心情更加激動。

我不悅地問她:「妳難道不覺得他很過分嗎!」

她姿態閒散地回答我:「很過分啊,那就分手吧。」

我一聽,怒氣直升,聲量跟著大聲起來:「妳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妳到底懂不懂我的感受!」


「我懂妳的感受,卻不懂妳要我回答妳什麼。」她將菸蒂捻熄,用略為死氣的雙眼看我一眼。


我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什麼?分手?不,雖然難過,但仍是喜歡男友,根本無法忍心分手;容忍?更不可能,燒心的悲憤明確地這樣告訴自己。被她這麼一問,原本滿溢的憤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與無措。

她再點燃一根菸,笑了笑:「別把責任加在我身上,不是我在談你們的戀愛。妳說,我就聽,但無法決定。」

我無法反駁她的話,但仍嘴硬地說:「妳這算哪門子的朋友啊……」

「呵呵,不負責任的朋友吧,我想。」沒想到我的話讓她笑瞇了雙眼。

我氣悶地說:「沒同理心。妳一定沒談過戀愛。」

她看了眼牆上的日曆,眼色一沉,嘴邊的笑意染上諷刺。

「有喔。我談過一次戀愛。」她語出驚人。



我沒想到她會對我說這種事,一時之間只能愣住,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她似乎也相當習慣這種尷尬的反應,將燃到一半的菸浪費地丟進水杯,然後問我:「有時間嗎?換你聽聽吧。」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她扯扯嘴角,似乎想笑,但這個舉動卻讓她增添一絲清冷。
   
她說著,屬於她的故事。

 

她說她在高中一年級時參加社團,認識一個男生,他的個性不算開朗,只是很愛說無厘頭的冷笑話,若要說有什麼很值得一提的話,就是他是個名列前茅的資優生了,而她則是成績中等,對於不熟的人只是個安靜的女生,但對熟的人可說是人來瘋的女生。他們因為參加同一個社團一拍即合,很快地就熟稔起來,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度過高中生活,她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對他上了心,漸漸地喜歡上了。



聽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好奇地插嘴問:「妳為什麼會喜歡他?」

她沉默幾秒,低著頭抽起不知何時點燃的菸,然後徐徐吐出,表情被菸糢糊。

「他,笑起來很可愛。」她帶著想念的神情微笑,但在菸的遮掩下我還以為她或許是想哭。

「然後呢?你們怎麼會變成情侶?」我追問著。

她邊抽著菸,平淡的面容帶著不確定的神情回想著,「那時……」。



高三的某天晚上,她跟班上朋友從內灣回來,到家後與往常一樣打了電話給他,但是他似乎不太高興,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他原因,他只是一直推說沒事,她雖然不相信,但是他一直堅持不說,她也沒辦法,後來這通電話就在這種低氣壓的狀況下結束。幾分鐘過後,有封簡訊傳來,她一看,笑了出來,然後撥電話給他。


「喂。」他很快就接起電話。

她開頭就解釋,語氣像安撫小孩般輕柔,「是你說你沒空的,我才約別人去內灣玩喔!」

「那是之前,妳後來就沒有再問我了。」他耍著孩子脾氣。

「是是是,是我忘記再問你一次了。」她在心底微笑,覺得他孩子氣的樣子真可愛。

「我很期待的耶……」從他的聲音不難想像他的表情有多可憐。

「下次再去呀。」

「不要!又不是一起第一次去內灣。」他不滿地拒絕。

「沒關係啦!做什麼在意這種事呢?」她不死心地再邀約。

「......因為我喜歡妳呀……」他悶悶地咕噥著。

她被嚇了一跳,而不是臉紅心跳,「你......在開我玩笑?」

「開玩笑?」他被她的反應氣得大聲罵她,「如果是開玩笑,我會為這種小事在這裡悶個半天?」

「可是,跟我去的是女生耶……」她吶吶地解釋。

「我知道呀,所以我說是小事啊!妳很煩耶,說這個幹麻!」她想他一定漲紅了臉。

「呵呵呵……」

她開心的笑個不停,雖然還是沒有臉紅心跳,但卻因為他的可愛而笑,還有因為心中無法停止滿溢的歡喜,所以開心。



「你們就這樣變成情侶?」我似乎也能感受她當時的開心,笑著問她。

她點點頭,「如果硬要用時間點判斷的話,應該就是了。」

「聽起來很兩小無猜。」我有著欣羨。

「兩小無猜?」她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又抽了口菸,語氣清淡卻充斥著嘲諷,「是人都會長大的。」

 

 

是人都會長大。


他們首先面對的就是不同大學的分離,女孩考上台北的學校,男孩則是在台南。當他們各自要離開原本的家鄉時,還在車站默默地留下眼淚,看著對方在不同的地方等車,絲毫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用力的感受他們第一次的分離。
之後,他們便展開遠距離戀愛,靠著電話和兩個星期見一次面的方式維繫感情。經過前半年的小別勝新婚的甜蜜,後半年他們之間開始出現倦怠期。他們都有面對新環境的問題,挫折感攀升,都需要對方的安慰。誰需要先安慰誰?誰需要體諒誰?在挫折中掙扎的他們又怎麼夠體貼的退讓?一次兩次的互相忍讓,他們的煩惱沒有獲得紓解,反而不斷累積,最後終於在某天爆發。


那一天,她在社團中又有挫折,傷心的打給男孩,哭哭啼啼地一股腦耍著任性。

「為什麼你都沒辦法在我身邊陪我?尤其是在我這麼難過的時候……」她哭著抱怨。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無奈,「我現在不就在陪妳嗎?好了,別哭了。」

「只是用電話陪,又不是真的在我身邊!」她無理取鬧地哭鬧著。

「我也沒有辦法,我不可能現在上去陪妳呀。」他透露出一點不耐。

「為什麼你要在台南啦……都不能來陪我……」她仍是自顧自的哭鬧。

長時間的通話與安撫讓漸漸失去耐心,他的口氣開始變差,「不然妳要我怎麼辦?」


她一征,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自己,然後放聲大哭,話沒再說下去。


從那次起,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崩壞。
之後,一次又一次的爭吵和冷戰,他們兩人漸漸失去「之間」這兩個字。

 

 

她停下故事,瞇起殘留著青春的雙眼,像在仔細端詳手中燃燼的菸,卻又像陷在回憶裡。我摸不透她的心思,等了一會兒,再也耐不住性子。


我開口問了她,「怎麼不說了?」

「接電話吧,持續不停的震動聲聽久了,也還挺煩人的。」她緩緩地轉動著手中的菸蒂。

我看向被我擱在一旁不管的手機,螢幕閃爍不停,不知道它已經震動多久。

我覺得有點窘,沒想到自己對於她的戀愛故事竟然入迷到不知道手機在震動。我伸手拿起手機,發現是男友的來電。在我猶豫於要接或不接,電話就這麼斷了。


「沒接到,沒關係,不重要。繼續說吧。」我壓下想要回撥電話的念頭,硬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沒想到她卻下逐客令。

「菸沒了,下次再說吧。」她搖搖空蕩蕩的菸盒。

我沒聽完故事當然不會想走,「不要,哪有這樣的!」

「回去吧,下次再聊。」她卻堅定地再扔出逐客令。

「好啦!再見!」看她下逐客令下得這麼狠,我也不好意思硬留,有點生氣地收收東西就走了。



離開她的住處後,我拿著手機,煩惱著要不要回撥電話給男友。

男友現在大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他與公司新進人員若有似無的曖昧。

誰知道怎麼這麼巧,只不過跟姊妹掏去喝個下午茶,就這麼不經意聽到隔壁桌的人提到男友的名字,一仔細聽下去,世界就天崩地裂,也算是印證好奇心殺死一隻貓了。

想到那個女生一臉嬌羞地談著與男友間的曖昧,我氣憤地隨便傳封簡訊給男友謊稱說剛剛不小心睡著了,今天有點累,明天再給他電話,然後就把手機關機,扔進包包。

邊氣憤地踏著高跟鞋,過沒多久,思緒竟慢慢飄向剛剛她所說的故事。

為什麼兩小無猜的兩人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麼沒辦法好好的體諒對方呢?

我帶著這些疑惑,將男友的事情拋諸腦後。

 

 

過了兩天,我實在受不了快將自己滅頂的好奇心,一早起床,隨便梳洗,就衝進一家便利商店快速的買東西,然後衝到她家狂按電鈴,殺進她家,她領我進客廳後,慵懶地半臥在雙人沙發上,我不急著開口,而是先把剛才買的東西唰地一聲到在桌上。


三條香煙,夠她抽到故事說完吧!


她本來懶散的雙眼換上饒富趣味的眼神,伸長手勾起一條香菸,邊問:「跟男朋友通過電話了嗎?」

被她一提這件心煩的事,我不太高興,臭著臉說:「打給他幹麻?」

「唉……不忙著跟男朋友溝通,反倒來我這聽些破爛故事做什麼?」她雖然笑著,但是卻讓人覺得她的笑容很淡薄,有種再看小朋友鬧脾氣的感覺。

「我八卦。」我一副耍賴樣,坐進另一張沙發,打定主意今天不聽完故事不走。

 

反正她覺得我鬧脾氣,那我就鬧給她看!

 

「這麼老梗的故事也想聽?」她支手半撐頭看著我。

我瞪著她,不想跟她說其實除了好奇之外,自己多少想藉著這個故事轉移難過的心情。

「好吧,反正都起了頭,算我造孽。」她慢條斯理地剝著香煙的包裝,突然一問,「欸,妳愛他嗎?」


被這樣一問,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想了一下,不甚確定的回答,「......至少是喜歡他的。」

 

因為愛這種東西,從來沒個定義,也沒人跟自己說過確定的定義是什麼,只知道是個很令人憧憬的情感,即便是苦樂交雜。既然不知道愛是什麼,所以我也不敢說對男朋友的感覺是愛。


「那......」她停下拆香菸包裝的動作,直視我的雙眼,「......他愛妳嗎?」

因為這個問題,胸口猛然刺痛起來,有種被刺破化膿的傷口的不舒服感。

 

這又是一個我不敢確定的事。男友若是不愛自己,儘管可以提分手,與他人雙宿雙飛就是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和自己在一起呢?但是如果他愛我的話,又為什麼會與他人有如此隱諱的情愫?

我怎麼想也想不通,於是惱羞成怒了,語氣粗躁催促著她接續說她的故事。

「我不是他,怎麼會知道!快說妳的故事吧!」


她沒有移開直視我的雙眼,定定地看著我,看得我心慌卻得強裝鎮定,然後她略微無奈地一笑,抽出一根菸,沒有點燃菸頭,開口說著未完的故事。

 

 

 

她說後來他們的感情淡了許多,交談的話題也不過是些瑣事與生活的抱怨,再也沒有人說出想要對方陪伴的這種話。即便她想要與他相約出遊,只要他一拒絕,她也就不會再纏著他要他答應,只會努力的壓下失望的感覺,而他也許也是如此。
雖然仍會關心彼此,但是卻已經不再依賴彼此。某天,她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不該是情侶之間有的情況,於是花了幾天努力計劃一個兩天一夜的旅遊,想要試圖找回他們之間漸漸缺少的聯繫,但是卻仍然被他拒絕了。她難掩巨大的失望與寂寞,讓自己的情緒在聲音中表露無遺。


他十分不解,「為什麼因為這樣就不開心?」。

「因為我很想跟你去啊!」她有點生氣地說。

「我真的沒辦法啊!」他的聲音又開始顯得不耐煩。

「我知道啊……所以我沒說什麼,不就讓你去忙了嗎?」對於他馬上就不耐煩的語氣感到很委屈。

「......妳一定要這樣嗎?」他的聲音很冷。

她覺得莫名奇妙,「我怎樣?」

「就是表現出一副很失望的感覺啊!感覺就是在指責我!」他突然怒氣沖沖罵了起來。

「為什麼我不能表現出我很失望?我真得很失望啊!」她邊哭著邊怒吼回去,「我都已經讓你去忙了,我又沒有要你一定要跟我去!為什麼我連表現出情緒都不可以!」


那一夜,他們爭吵不休,最後怎麼結束的,她也記不清。只記得她裹著棉被忍住哭聲,不斷地哭泣,努力地獨自吸收悲傷與孤單,感受著一個人哭泣的滋味。然後當眼淚流盡,她緩緩地閉上雙眼,不安地陷入睡眠。

在睡夢中,她依稀記得自己夢見一扇門緩緩地閉上,而那個曾經讓她開心地笑個不停的男孩卻在門外。

之後,她雖然還是會關心他,也會因為瑣事起點口角,但是她不再說她需要他。


她,不再需要他。



「不再需要他?那妳不就也不愛他了嗎?」我不能理解相愛的兩人,怎麼能有不再需要對方的情況出現?頂多只是強忍著需要對方的想法罷了。

「是啊。那時我也是這樣想的。還愛嗎?還是只是習慣?」她動手點燃菸,對我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在我眼裡,不知怎麼,卻是破碎的。

我看著她,仔細地想要看出她的情緒,視線漸漸聚焦在她的雙眼。在她死氣的眼睛下,我看見許多將死或已死的激情。我失魂般地看著她,越發想要挖掘她那些殘留的情感,然後模模糊糊之際,我聽見她的聲音。



「還愛他嗎?怎麼愛得這麼累?不愛嗎?為什麼又會這麼痛苦掙扎?」

一字一字清透卻又沉重。


我恍恍然地回過神,漸漸清晰地看見周圍的客廳景象,不再只看見她的雙眼。心彷彿被緊抓著,無法自主的沉痛。然後視線又開始模糊,連她的眼都是模糊的。我感覺到臉頰上滑過的濕潤,鼻子的酸熱。


是的,我哭了。

愛與不愛,我也分不清。

 

 

 

 

她默默地抽著菸,沒有開口安慰我,讓我放肆地哭泣。

 

我哽咽地問她:「妳還沒說完啦……然後呢?」

我很壞心眼地挖掘她的往事。想要聽到悲慘的結局,來緩和心中的悲傷。

「不就是吵到後來,感情變質,分手啦。」她用一副我很無聊的表情看我,但還是接著說。

 

她說她的故事很老套,最後兩人間的愛情所剩無幾,又各自在不同的生活領域,這樣的條件下還能發生什麼事呢?當然是某人認識新朋友,然後他提分手,而另一個人點頭。
她深深淺淺地吸著菸,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是我看到她眼底的屍體似乎又多了一具。

「菸是為他而抽的嗎?」我脫口而出的竟然不是安慰,我自己也很驚訝。

她的眼神閃爍幾下,很快地又回歸死氣。

她面無表情,又轉起香菸,「菸,是為自己抽的。」

多麼傲氣的人,寧願藉由抽菸宣洩自己的悔恨與激情,卻不願向他人示弱。又是多麼可憐的人,能夠安心顯露脆弱的對象,竟只剩下菸。

我看著她的側臉,替她覺得很難過。

「為什麼不回去找他?」我不懂她竟然這麼愛他,為什麼不去挽回。

她面對我的問題,只是沉默不語。

「即便是現在,妳也還愛他。」

 

我很肯定,她現在還是愛他的,不然她的眼神不會如此。

她終於開口承認,「因為有他,曾經快樂,所以失去了,才會感到悲傷。也因為還愛著他,所以才會痛苦掙扎。妳不也是?」

「我是愛著他的?」對於她的話,我困惑著。

「女性是個殘忍的生物,若是愛,即便對方是人渣,也會奉獻一切,但一旦不愛,縱使對方是個完人,也只會暗罵他是個虛假的假人。不是嗎?」她眼神一挑,像是很不以為然。


這次換我沉默了。

 

的確如她所說,很多朋友的情人,在別人眼裡,都是不及格的,但朋友們卻仍無怨尤地為他們付出一切。男友在他人眼中頂多算是中等,但是在自己眼裡,他卻是無限的好。自己是愛他,沒錯,否則,為什麼會為了他傷心難過?又為什麼即便是現在仍覺得他是溫柔的?

「妳要他還是尊嚴跟面子?好好想清楚。選好了,就忘記其他的,不要再回頭。」她難得語重心長。

「妳呢?你說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就選擇它,然後不回頭地去追求!」面對這個難解的問題,我心煩意亂,只能語氣不善地反問她。

「我當初已經做過選擇了,所以現在也在努力地不回頭。」她垂下眼,讓我看不透她現在是什麼心情。

我不滿她的答案,語氣尖銳,「所以妳也覺得我應該放手嗎?因為當初的妳,不就放手了嗎!」

 

我完全不敢相信依她的個性會真的做出死纏爛打那般示弱的選擇。

「如果我回到當初,我會選擇狼狽地不放手。」她斜靠著沙發椅背,閉起雙眼。

「為什麼?」我沒想到傲氣如她,會有這個答案,「……你難道不覺得那樣很難堪、很沒尊嚴嗎?」

「我沒想要善待自己,更何況……」她語意未盡,似乎不想說下去。

我抓著她的話尾追問:「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尊嚴是當一個人什麼都沒有時,才需要掛在嘴邊,讓自己活下去的藉口吧?」她清楚地吐出這句讓人生氣的話。

因為她輕視尊嚴的發言,我氣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滿載憤怒的雙眼瞪著她。心想就是有她這種心態,所以女性才會被看輕,女性才會容任自己被看輕!

「就知道妳會生氣。有尊嚴的愛,不過是像女王施捨食物給乞丐罷了,乞丐為什麼只能愛女王一個?施捨食物有錢人都可以做,他有什麼理由只會愛女王一個?反過來說,如果是你的男朋友用這種堅持尊嚴的方式愛你,妳會怎麼想?」她有絲輕蔑地問著我。


堅持尊嚴?也就是說吵架時、我鬧脾氣時,他都堅持男人的自尊不低頭?那麼我會懷疑他並不愛我。

……我會懷疑他並不愛我。」我吶吶地說出心裡的想法。

「那麼,他為什麼只能愛妳?」她冷淡地,抽口菸,直視我。

我看著她,說不出話來,然後頹下雙肩,思緒雜亂。

 

後來怎麼回到家,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一回到家,就發瘋似的把以前與男友的照片信件等等回意拿出來,一件一件地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出甚麼。

腦海裡,只迴盪著她說的那句話。

 

那麼,他為什麼只能愛妳?

 

那些記憶告訴我,交往之初,我與他每天親暱牽著手,感受對方傳來的安心與熱情,還有每次見面前的甜蜜期待。但現在卻是連擁抱都像例行公事,像是報備著兩人還是情侶。

 

行為依舊如初,心卻早已淡涼。

 

手中捏著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無法理解的情緒衝上來,像是埋怨委屈,又像是自責懊悔。

 

我哭得不能自己,身體抖個不停,仍是拿起關機已久的手機,堅定地開了機,撥了電話給他。

 

「喂?」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還是哭個不停,連話都說不全。

 

他聽見我的哭聲,緊張起來,「你怎麼了?乖,說句話。」

 

我努力地穩住呼吸,壓住一道道不間斷的哭泣,努力的想要對他說話,卻有太多話。有他的情事、有我的不甘、有往事的追悔與眷念,太多太多,所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

 

「你說個話啊?還好嗎?一句話也好!」他慌亂的聲音不斷追問著。

 

我努力想回應他,一瞬間,我只想到一句話可以跟他說,然後我不斷深呼吸。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我說,「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愛你。」


 

我愛他,我不願放手。

這就是我唯一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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