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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舞雩毫不留情地將呆愣的林若樺交給山嵐,完全不顧他有可能在山嵐一氣之下被扔在這與世獨立的幻術裡。

 

山嵐睇眼仍在傻愣的林若樺,掩住口鼻細細地折眉,努力地定神神觀他的命格,發現還真是如舞雩所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巫子,而且是與祂相當合契的巫子。只可惜,他一身的貪婪汙穢氣息實在難以讓神靈族難以恭維,不過也因為如此,他才能平靜長大,沒有被任何種族侵擾。

 

......這種障眼法也算是另類的大絕。

 

山嵐對於他上好的資質以及十等下承的氣質相當糾結。這種資質放了可惜,但他粗鄙的氣息又讓祂難以忍受,要或不要都讓人頭疼。舞雩還真是給祂了一個燙手山芋。

 

山嵐扼自陷入自己的糾結,沒注意到林若樺漸漸從呆愣中回神,仔細地端凝祂一會兒,雙眼發亮,從工作褲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刻刀與半個手掌大的原木,埋頭雕雕刻刻。

 

周先生表示,基本上,林若樺本身是刀刻師父,隨身攜帶雕刀和原木是很合理的一件事,請大家不要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嵐被已經雕刻完成的林若樺喚回心神,他粗曠的臉上有一絲與他外型不搭嘎的靦腆。

 

「...那個,這個給祢。」他微微地側過頭,不敢直視山嵐。

 

 

一尾木鳳蝶在他的手中栩栩如生地翩翩展翅。

 

 

山嵐的注意力早已被他手中的雕刻品吸引住,根本沒聽清楚他說甚麼。祂恍恍惚惚地露出眷懷的笑顏。這一笑,林若樺原就暗紅的臉火速的鮮紅。

 

 

 

 

多久了?

 

山嵐恍然地遙想自己早已遠去的記憶。

 

那時祂只不過還只是一隻稍有意識的鳳蝶,離成靈和成妖都差一步,每天悠悠然地飛在山林裡,想都沒想過自己會糊裡糊塗地成妖後再轉為有實無名的山神。

 

在那段時光,有一個人子總是偷偷摸摸地跟在祂身後,還以為祂都沒發現,然後在祂停憩在石上或花上時,躡手躡腳地接近祂,小心翼翼的表情再認真也不過,深怕一個稍大的呼吸就會將祂嚇跑,也許是他這個可愛的行徑而讓祂容許他的接近。他正經危坐地坐在草地上,那姿態讓人以為他要對祂嗑頭,結果他只是對祂叨叨絮絮一些生活的鎖事,對此,祂失笑了。

 

之後,不知怎了,那個人子總是能找到祂,然後一樣小心翼翼地到祂身旁,跟他分享每一件他覺得值得分享的事情。可是山嵐很納悶,這山頭當時的鳳蝶可有百隻,他到底怎麼知道他說會的對象就是祂呢?

 

也許是看出祂長久以來的疑惑,人子言語模糊地說,「因為你的身影帶著金光,讓人總是看不清你,但卻無法忽視你。霧裡看花,最引人,你就是這山頭的霧裡花。」

 

祂困惑地側過頭,看著自己的雙翅,直到他死去,也沒看到他所說的那個金光。

祂停駐在他的棺柩上七日,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那裡,在山裡優游總比那個香味薰人、哭聲躁動的地方來得好,可是整整七日他卻須臾未離,只在他的棺柩上看著他死白的臉,想像著他每次對祂說話時臉上的神采。

 

人子,如此短命。連等祂成靈成妖換成人形與他相見都等不到。

 

 

祂記憶中人子的神采與眼前的林若樺如此相似......

 

也一樣短命。

 

 

祂在心底深深地嘆了氣,知道自己心軟了。

 

 

接著她聽見自己,柔軟的聲音,「明晚三更,鳳華山頂見。」

 

說完,也不管他的回答,毫不客氣地就將他踢出自己的幻界。

 

祂坐在石桌前,支手撐額,極罕見地入眠。

 

 

夢見這山林沒有電線杆、沒有汽機車的噪音廢氣、沒有光害的日子。

 

夢見在徐煦的陽光下,一個人子坐在草地上,而祂停在一旁的紅花,半是煩惱,半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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