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孩的山

原本山嵐以為林若樺會忽略那個沒頭沒尾的約定，而林若樺本人也這樣認為，所以當他準時到約定地點時，一人一神，一時之間相看兩無言，一陣尷尬。

不過山嵐不愧是活過千年的神，很快地讓自己恢復自然。

「妾身名為山嵐，此處山神。」祂閨秀地向他福身。

林若樺搔搔頭，咕噥一聲，「......薑還是老的辣，老子輸了。」

「您說甚麼？」山嵐笑瞇一雙眼，但是看在林若樺眼中卻是無比的殺氣。

「沒！我叫林若樺，請多多指教。」他立正站好，大聲唱名，看樣子隨時都能入伍從軍。

「甚好。想必殿下並未跟您解釋清楚，請您隨妾身來。」祂邊說邊領他直接走進馬路旁的樹林裡。

一入山林，馬路上深夜得死寂立刻變得熱騰。說是熱騰並不是聲音變吵雜，雖然多了蟲鳴葉響，但基本上還是一樣的靜暱，只是會讓人覺得馬路上空盪盪，沒有生命力的感覺被樹林的生氣盎然給取代了。可是他也敏銳地發現樹林的氣息對祂有種敵意與排斥。

林若樺抖抖身體，想驅走被排斥的不適，「我有做錯甚麼嗎？」

「您感覺到了？」山嵐半轉過頭，很滿意地笑了，「妾身還以為依您身上濃厚的穢氣還要再一下才感受的到呢。」

山嵐根本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讓他更是一頭霧水。但是走在前頭的山嵐說完話就繼續走著祂的路，沒有要接著解釋的意思。隨著山嵐離他越來越遠，他感受到身旁刺人的敵意與排斥越來越明顯，基於生存的本能讓他加緊腳步緊緊地跟在山嵐身後。

走了許久許久，林若樺已經開始搞不清楚剛剛自己是從哪個方向走過來，山嵐還是沒停下腳步，他開始想要在自己失去方向之前回頭，但他一慢下腳步周遭的敵意就會變濃，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也只好一直當乖小孩，乖乖地跟在山嵐身後。直到林若樺覺得似乎會一直走下去時，山嵐卻停下腳步。

山嵐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這裡應該可以了。」

祂一揮手，一張石桌與兩張石椅憑空出現，還很完美地配上茶具。

祂儀態萬千地坐下，姿態優雅，但動作卻毫不含糊地沏起茶，「坐下吧。」

看著他乖乖地坐下，山嵐嘆口氣，「說實在的，您確實很讓妾身頭疼，雖然一身世俗穢氣，氣質粗鄙，但是內裡的命格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該說是緣分還是報應？可妾身也無法再等個百年......」

山嵐一串不知是褒是貶的話讓林若樺原本滿是問號的腦袋，此刻已經演變成問號護想打結成骷髏頭，完全超載。但他還是聽出山嵐語氣中的急切。

「...為什麼等不到百年？祢們不都是不老不死嗎？」

山嵐的眼色閃上濃郁的憂愁，祂伸手一彈手指，四周的聲音立刻吵雜起來，一陣陣刺耳的飆車聲忽遠忽近地傳來，聲音之刺耳讓才聽沒多久的林若樺都皺起眉覺得耳朵有點發疼，更何況是已經聽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林異界居民。他明顯個感受到身邊的氣氛躁動起來，是一種壓抑的鬱怒。

「這只是其一，還有攀折花樹、毀壞祭品諸多事件。你們人子如此狂妄驚擾，妾身孩兒雖可由妾身壓制，但妾身為何要忍受人子的無禮保他們平安，任由他們傷害妾身孩兒？」山嵐的眼中也轉變成林若樺感受到的鬱怒。

林若樺神色愧疚，終於懂山嵐的心急。

原來祂所說得等不及，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忍受到何時。怕自己隨時因為一個事件衝破了理智，而收了壓制，任由自己所管轄的眾生去報復。

山嵐的指責讓他完全無法反駁。在這個科學理性日益壯大的時代，古老的信仰已經被鯨吞蠶食的奄奄一息，人類對於神鬼妖靈的尊重、敬畏與尊敬日漸式微，甚至還讓無神論者漸漸壯大。

眾生的生活被迫害至此，也難怪他們對身為人得會這們排斥。

「所以妾身需要一個巫子替妾身去提醒這些人子。」祂在他眼前一揮，「妾身就先將你眼上的穢氣除去，讓你看看世界的真實面貌吧。」

他眼前一矇，眨了幾次眼後視線漸漸清晰，覺得比之前所見得視野顏色更加鮮艷細緻，也讓他看清楚原來他與山嵐身邊是怎麼樣的狀況，而看清楚的下場就是讓他的下巴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可以慢慢合上。

那是滿山滿谷的各種類眾生啊！真得是滿山滿谷啊！

他們有的是頭上一對尖耳朵的妖、有的是血流滿面的人魂，或雙手爬滿藤蔓的精。可說是無奇不有，種類齊全，其他店...不，其他山頭絕對沒有這裡這麼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