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孩的山

九點五十八分，我狼狽地衝進教室，趴在座位上，抬起眼皮看一下手錶，確定沒有遲到後，鬆了口氣，放心地癱軟在座位上，連轉身向身後淡定的詠歸齜牙勒嘴地抱怨一翻的力氣都沒有。

沒辦法，噩夢真的讓我沒有好好睡到。

我緩緩地瞇起雙眼，打起瞌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用書在頭上敲了好幾下，我才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眼。

「……舞雩？二十三號舞雩？她今天也沒來嗎？」

聽見教授老邁的聲音，舞雩才發現開始點名了，趕緊舉手，「老師，我在！」

教授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再往下點名。

我轉過身，瞪了詠歸一眼，小聲地抱怨，「想害我點不到名阿？」

詠歸只是揚揚手中的書，我想了一會兒，才意會過來，剛剛是他用書敲醒自己。
撇撇嘴，不知道該罵他什麼，於是轉回身，沒想到回身看到教室的狀況，心底一驚。

人怎麼這麼少？

教室裡一整個空蕩蕩的，只來了小貓兩三隻，頂多十來個人，大約只佔修課人數的三分之一而已。

我看一下手錶，都已經過了十點半了，人還這麼少，真的挺怪異的。又過了十分鐘，坐在旁邊的好友小蓉終於來上課了。

小蓉向教授帶著歉意地微微鞠躬，便坐到座位上，臉上帶著濃重的疲倦。

「小蓉，你還好嗎？怎麼了？」我擔心地問她。

小蓉笑了笑，「做了惡夢，睡過頭了。」

「作惡夢？」我想起了今天早上的噩夢。

「嗯。」小蓉點點頭，我們的手機同時震動一下，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小萍傳了簡訊來說他也沒睡好，正在趕過來。」

我也看完簡訊，點點頭表示知道，「她好像也做了惡夢，你記得是什麼惡夢嗎？」

「嗯，地震的夢。夢到自己睡夢中有地震來，搖得很。然後當自己以為從夢中驚醒了，卻發現地震又來了，後來莫名奇妙又再驚醒，才發現前兩個地震都是在做夢......大約就是夢中夢吧……」

小蓉帶著一絲難掩的畏懼。

跟我的夢幾乎一模一樣！

我的心又開始發涼了，「……那你有沒有夢到床邊有一個人影？」

「人影？」小蓉想了一下，「沒有耶……」

沒有？那就表示還是不同的夢？那就好。

我在心底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太多，「小蓉，你先趴一下吧？我幫妳抄老師的筆記。」

小蓉卻笑了起來，「少來，妳抄得是詠歸的筆記吧？」

我不滿地嘟起嘴，「什麼話？詠歸抄得也是老師的筆記啊！妳先睡一下啦。」

「是是是…….謝謝妳了。」小蓉不跟我爭辯，就趴下去睡了。

小蓉真的是累了，若是平常，她鐵定會糗我每次都靠詠歸的筆記這件事，今天卻什麼都沒說就睡了。

第二節課，小萍也來了，我問了一下，發現他跟小蓉做的惡夢是一樣的，也同樣地沒有夢見那個詭異的人影。

只有我夢見那個人影，而他想吃了我。

*******************************************************

按捺著滿溢的不安，終於等到下課。我拉住詠歸飛快地離開教室。

「小蓉、小萍，不好意思，有事先走。」經過好友們，我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話。

詠歸被我拉著，皺皺眉頭，「你現在演的又是哪齣戲？」 

我微微白了臉，將他拉到校園一處隱密的地方，才開口跟他說，「懸疑片。」

「啊？」詠歸瞪大雙眼，不懂我的回答。

「一切都不對勁，班上的同學有近一半的人都做了差不多的夢。」雖然知道詠歸會笑我多心，但我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傾吐的衝動，「跟我差不多的夢！只是我的夢裡多了一個詭異的人。」

「你想太多。」

果然如我所想，詠歸冷著一張臉回答我。

「今天你進房之前，真的有地震！搖得很大！」我有點氣他的完全不相信。

「我比你早起。我跟你保證，沒有。」詠歸冷靜地向我保證。

「不可能！真的有！搖得我都無法下床走動……」我激動地抓住他的衣領，急切地望著他，但看著他波瀾不興的臉，突然間激動的情緒都消退了，「……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詠歸看到我的沮喪，嘆了口氣，然後拍拍我的頭，「說吧，我在聽。」

我扁了扁嘴，忍住自己想哭的情緒，「大家沒夢見的那個人影想要吃我……他的嘴好臭好臭……第二次的地震，有他的臭味道……」

「地震有他的臭味道？」詠歸試著想要釐清我不著邊的話。

我點點頭，「我不會說，就感覺地震的時候，房間散著那股夢中的臭味……」

詠歸沉默幾秒後，握住我的手，「今天晚上我會注意狀況，再忍一個晚上，可以嗎？」

再兇再冷漠，他還是我最親的家人，無法放著我不管。

我強忍住眼淚，點點頭，想讓自己不要哭的難看。

詠歸攬住我的頭，讓我靠向他的肩，「這麼愛哭，還搶著當姐姐？」 

「少囉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