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判查詢生死簿後,發現詠歸算是新生的生命,並不是自有生命以來不段輪迴的初代生命體。
世界形成之初即有生命,每次肉體死亡,生命亦即魂魄,就會被召入冥府審判一生功過,等待輪迴重生。除非魂魄被妖魔鬼怪吞噬,或被修仙者奪魂練器,否則魂魄是永生不滅,只是每生每世用不同的外表種族存活著。
而詠歸的魂魄記載最早始於前十二世,再往前溯及搜尋,就沒有記錄了。
所以才會被稱為新生的生命或是魂魄。
基本上這是一件很罕見奇怪的事情。因為在人世、各界的生命與冥府流動的魂魄加總的數量大體來說是固定的,維持初代生命的數量,除了神仙貶謫與魔物渡劫轉生,否則是不會增長的。
神仙與天人本質上是不同的,神仙不歸冥府所管,不入輪迴,而天人則是因魂魄因修行得道而得至神界為仙婢仙奴,壽命極長,但死後仍需至冥府判定一生功過,然後再入輪迴。魔物與妖也是不同的,妖是天賦異稟而突變的動物或人,魔卻是因為人類的貪念嗔癡而成,說是生命倒不如是有自我意識的意念體,需經神界降劫考驗始可被賦予生命,所以也不歸冥府所管。
但即便是神仙貶謫或是魔物渡劫轉生,都會在冥府留下紀錄,方便將貶謫的神仙於人世死後轉往神界。
詠歸既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又沒有初代至前十二世的記錄,恰恰落在這兩者外,著實讓舞雩他們困惑了。
閻王與文武判討論一會兒,仍是毫無頭緒,但因為讓詠歸繼續帶著記憶轉生有違前世今生應有所區別的意義,所以決定在查出原委,並讓詠歸忘卻前世記憶前,先讓他留在冥界生活,暫且留宿在舞雩家中的客房。
詠歸跟在舞雩身旁,眨巴著一雙眼睛,一臉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舞雩用眼角餘光掃他一眼,「有話快說,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
「真的可以問?」詠歸一臉驚喜,興奮地將疑惑問出口,「這裡不都是鬼…是魂魄,閻王與夫人不都是魂魄怎麼可以產子?」
舞雩原本比之前柔和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
詠歸一看,立刻面帶歉意,不管是哪裡錯了,先說抱歉,「對不住,我太不長心眼了,若哪裡冒犯,請妳見諒。」
舞雩不語地繼續往前走,詠歸也拉緊嘴皮子不敢出聲默默地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內心懊惱自己的沒心眼。
須臾,不語地舞雩嘆了口氣,「得了,別這般小心翼翼。說來也不是什麼不得說的事。」
詠歸沒有開口,臉色透著歉意,看著舞雩由她自行決定是否要告訴他。
「說你沒心眼,這會兒倒懂得不多問。」舞雩僵硬的表情又軟了下來,「陛下與夫人是神,當然可以產子。」
詠歸瞪大雙眼,又再次被華麗地嚇傻了。
「傻愣。」舞雩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麗色炫然揚起,然後又緩緩地歛起,「既然來了冥府,就不可能是正神。...陛下與夫人…是罪神。」
詠歸再瞪大已經瞪大的雙眼,不僅是華麗的驚嚇,根本是要昏過去的驚愕。
「這故事有點長,爹…陛下與夫人卻從未避諱過,冥府的官差鬼役們都是知道的,往後再跟你說吧。」舞雩帶著他走進一棟典雅的竹樓,竹樓被彼岸花圍在中心,在一片艷紅中翠綠得極為顯眼。
詠歸緩緩壓下驚愕,想起閻王與孟婆的和藹親人,一點神仙乾淨無味的氣息也沒有,便很順地把心裡想的話說出口。
「陛下和夫人就算是罪神,其罪也在不似神吧。」
舞雩一怔,墨色的雙瞳緩緩染上水光,瞳底的情緒也被暈得混亂,既欣喜又驚訝。
她緩緩地轉過身,端正嚴謹地雙手一拱,向他彎腰一揖,微微啞了嗓,「詠歸,我代爹親娘親謝過你的話。」
「這又怎麼了?別這樣呀!」詠歸被她的有禮弄得手足無措,滿臉慌亂不解。
舞雩壓下淚水,笑看他的慌亂。
這次她傾城的笑容,少了些豔麗的侵略性,而多了點恬靜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