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際,我聽見夜境和詠歸的交談聲,但像糊上一層透明的膠泥一般,怎麼聽都聽不透。頸間的灼熱滾燙著。我心想被火燒著大約就是這般燙吧。
我含糊地想要說話,「...詠...夜境.......到...怎麼...?」
詠歸掩著焦急的聲音和夜境氣急敗壞的聲音在我耳邊濛濛的響起,但我還是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我努力了一會兒,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意識又不爭氣地渙散了。沒多久他們的聲音漸漸消失,最後頸間的灼熱也停了。
我想我是睡著了。
「汝曹怯弱,為蛇所食,甚可哀愍!」一個熟悉的嬌甜嗓音清晰的傳入我耳裡。
怎麼了?我醒了嗎?
我虛弱地張開眼皮,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寺廟庭園中,眼前還有一個女孩,從身形看來似乎才十四歲,一身翠綠色的古服寬袍長裙,應該是個嬌生貴養的千金,古時窮人哪穿得起長裙,都是紮著褲腳的。
小女孩跨過一條大蛇,似乎看不見我,直接走出庭院離去。
我看見她沾染著蛇血的嬌豔側臉,愣了一會兒。
...李寄?
雖然比我知道的李寄再年幼一些,但是那艷麗無雙的臉孔是她沒有錯。
我的雙腳很自動自發地跟在她背後走。我還跟她上了馬車,在馬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顛得我肚子裡沒東西也得乾嘔一下,後來馬車終於停了。她一下馬車就被一對中年夫妻給抱住。
「寄呀,終待汝歸來……阿娘憂汝心傷壓……」看來似乎是她母親的婦人,哭得一整個摧心。
她的父親則眼角含淚,緊抱著她不肯放手。
「爹、娘,莫憂莫泣,寄兒歸來也。」李寄揚起一朵既豔又潔的笑容安撫著她的父母。
她雙手不斷輕拍著父母,眼睛卻開始亂轉,似乎在找著什麼。眼睛兜溜了一圈,倏地射出耀人的神采。我跟著看過去,又傻了眼。
……夜境?
夜境站在一位素白衣裳略帶病容的女性後面。我想那個女性應該就是月曇吧。
「爹、娘,寄兒甚累甚倦,可否餐飼?」她分了神,打發雙親。
雙親一聽,愛女甚深地趕緊拉著她入內,然後就去打點食物去了。
「師傅、凜噩,莫惱,李寄膝下賠罪。」她裙襬一提就要跪下去了。
月曇立刻拉住她的手,「寄兒,師傅既不繞官話,就也不依官禮的。」
月曇說的話一整個白話多了。我這才想起國文老師說古時候講話也不是這麼文言文,寫詩作詞才會,還有階層較高的人才會這樣饒口。看來李寄家真的也不是一般小家庭。
「是,師傅。」李寄依著月曇的意起了身不跪了。
夜境在此時冷冷地開口了,「知道賠罪,那為何瞞著大家去?讓妳師傅受了李家老小多少眼色。」
「夜境,沒的事,李家疼寄兒誰不知,總有情緒,過了就沒事了。你怎麼就對這點事這麼上心?」月曇責怪地看了夜境一眼,再轉首向李寄解釋,「寄兒,大夥擔心妳是正常的,妳可別怪他們。」
李寄嬌豔的小臉微微地沉了色,「家裡人讓師傅受臉色?也讓凜噩受了嗎?」
「輪得到他們讓我受臉色嗎?他們怕我都不及,只會欺妳師傅心慈面善。」夜境諷刺地一哼。
「夜境,你就愛天下大亂,沒的事硬要說。」月曇皺了眉拉拉夜境要他停嘴。
「寄兒會去說說他們的。」李寄很快地又揚起笑容。
夜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寄,李寄回以一個更大的笑容。看著他們,月曇則是很小聲地嘆了口氣。
我盯著李寄的臉看,總覺得有哪裡奇怪,我偏著頭想了想,突然一拍手。
是了,她臉上的血呢?
跟了她一路,她都沒有淨洗,怎麼會不見了呢?這種情況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不會吧?該不會是跟我肩頸上唾液一樣,滲入了她的體內吧?
我的腦海飛快地閃入一個想法。
...她不是入宮成妖,而是斬蛇成妖!
看著李寄嬌豔的笑容,我大感不妙。跑到夜境和月曇面前手足舞蹈,大聲嚷嚷著想要提醒他們,但只見夜境一臉漠然,而月曇則是溫笑輕語,沒有人發現我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