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孩的山

後來，我沒再感覺到那道濕滑的觸感出現，心想或許對方在事後知道夜境是我們這兒，所以就打退堂鼓了，也沒再追究這件事情。直到這一天我和詠歸自己回家，夜境先回邱家陪邱媽媽吃晚餐時，我們在自家門口遇見了一個人，一個顯然與我們不同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說，很簡單。那位女客人身著褘衣服飾，內搭青紗中單衣，深青色腰飾及膝，還掛有白玉雙珮和玉綬環，領袖襟裾用紅色衣料鑲緣，一看就是從古代來的客人，這還不打緊。細眼一看，她衣服質地華美，繡工精緻，金鳳栩栩如生地飛騰衣袍上。更別說她絕艷的臉龐隱隱透出凜然高貴的神色。用膝蓋想也知道她來頭不小，雖然她年紀看來很小，頂多十五。

「……來者何人？」看著她超脫現世的打扮，我一開口不自覺的就也超脫現世了。

詠歸一聽不甚高興地飛快給我一個爆栗，摀住我的嘴不讓我開口。

他謹慎有禮朝女客人微禮點頭，「請問您是來找人的嗎？」

「不好意思叨擾兩位了。」沒想到看來高貴的女客人也客氣地輕輕一福身，嘴上說的卻是一口現代語，「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兩位不吝幫忙。」

「不好意思，請問該怎麼稱呼你嗎？」詠歸直問客人來路。

「敝姓李。是從事戲……」女客人有絲遲疑地回答詠歸的問題，「...演員這行。」

她說她是演員，大約也知道自己的奇裝異服太可疑了，可我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詞。因為她太古色古香，實際上也沒有演員下戲了會穿成這樣來拜訪人家。要我怎麼信呀？

但我根本不在乎，用力地扒開詠歸的手，興致沖沖地邀她進家門，「有什麼事先進門再說。」

「舞雩…….」詠歸不贊同地發出聲音。

「詠歸，來者是客，若是有惡意，隨便一把槍都可以解決我們。」我向他解釋，隨後壓低聲音悄聲跟他解析，讓他知道我不是莽撞，「何況是這種非人。」

詠歸想了想，不是很情願地妥協了，「你明明就只是好奇她是誰而以……」

我沒理他，忙著招呼貴客，「請進請進。」

見詠歸妥協，貴客輕輕地鬆了口氣，有禮地再向我們福個身。

我領著貴客進客廳，看她仍拘謹地站在一旁，沒要坐下，心念一動，沒想太多，伸手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她卻被我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甩開了我的手。我也白了臉。

詠歸端著茶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帶著嚴厲意有所指地看了貴客一眼，「李小姐，雖說來者是客，但也須客隨主便。在這裡你就得適應這裡的模式。」

「詠歸，沒事的。是我太唐突。」我緩了緩臉色，輕聲說話要貴客放下心，但也沒再拉她的手，「李小姐，不好意思。請坐，詠歸泡得茶很好喝的。」

李小姐還有點驚慌失措，但也覺得自己失禮了，細聲細語地向我道歉，「很抱歉，我不太習慣讓人拉手，嚇著妳了，真對不住。」

「沒事沒事，沒被妳的舉動嚇到。喝茶喝茶。」我搖搖手表示沒事。

事實上我白了臉，的確不是她的舉動被嚇到。趁詠歸端茶給李小姐時，我默不做聲地看了我的手幾眼。

不會吧？應該只是她皮膚嫩吧？別想太多。

我默默地在心裡安撫自己的情緒。

「李小姐，您找我們有什麼事，請說吧。」詠歸將大家的茶點擺設好後，坐在我旁邊。一點廢話也不說，直直地問貴客的來意。

貴客輕輕地拭去嘴上茶漬，抬起眼簾，高貴的氣質盡現，「我想請二位將凜噩還給我。」

「凜噩？」我不解地偏頭，怎麼也想不出有誰叫做凜噩。

貴客將雙手端正地交疊在膝上，「凜噩，就是夢魘一族第三王者。」

我和詠歸對視一眼，兩人也沒有被她貴族般的氣勢給壓下來。

我不急著回話，慢吞吞地端起茶杯細細地喝起茶來。詠歸也沒有要回她話的意思。不愧是我同胞的弟弟，知道我就是要讓習慣掌控情況的她抓不住我們的心思。 

果然不出五分鐘，貴客急了。

「你們要還還是不還？」她折了眉，語氣也開始不客氣了。

我笑了笑，順順髮尾，「還？怎麼還？所有權狀，妳有嗎？」

我看她怎麼要我們還。夜境的主人不是她，她拿什麼要我們還她。

詠歸帶著笑意，悄聲對我說，「這麼問欺負誰呢。」

我回了個多事的眼色給他，隨後望著貴客豔麗的臉龐，等她回話。

她對夜境那種宣示物品所有權的感覺，讓我相當不爽快。不只是我，詠歸心底也是不高興的，所以才會縱容我用那種別人有求於我的高姿態向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