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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皎潔,銀白色的光澤在黑絲絨般的夜色裡灑下。一片無邊無際的曇花,在月下慵懶地伸展枝瓣,展露著粉嫩羞澀,卻典雅迷人的姿態。夜境在曇花海裡,憐惜地輕撫每一株在他觸手可及的曇花。

「曇花……」夜境輕柔地撫著曇花潔白的花瓣,「在我一千多年歲月中,你只參與其中二十年,可真是我的曇花……」

輕緩地,夜境美麗的丹鳳眼染上了紅,漾著水色,嘴角卻倔強地勾起。帶著笑滿眶淚水,詭譎的矛盾,卻異樣的美麗。

 

「花開一夜,曇花一現…」他輕輕地跪坐,哽著聲音,如訴如泣,「…眷念一生。」

 

皎白的曇花仍靜靜地展現典雅的姿態,毫無所覺他濃郁的悲傷,倏地,無風搖曳,既輕且緩。

 

「什麼時候自負冷情的夜境也開始會傷春悲秋?」

 

……這個聲音?

  

夜境征了一下,抬頭看向前方,不敢置信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個身著素白古服衣袍的女人,立在他前方。一張白淨清秀的臉,略帶病容。他不美,但是眉眼間素雅的神韻惹人注目。

 

「……月曇,你輪迴為人了?」夜境納納地望著他數百年來沒見的面容。

月曇清淺地微笑,「夜境,我犯的罪你是知道的,冥府閰羅那兒是不會這麼快讓我入輪迴的。」

「還要多久你才會輪迴?」夜境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就怕少瞧他一眼。

他秀氣地咳了幾聲,「咳咳…快的話還要再兩千年,你別等我了。這是我的業,不是你的,別和我一起擔。」

夜境不甚高興地皺眉,「他們讓你擔著生前的病?.......你是我的主人,你的罪就是我的。」

「夜境,早在我斷氣時,你就自由了,不是我的使僕了。」月曇帶著擔憂望著他,「這次你在人世做的事太過,自由不是這樣用的。」

「這麼像你卻不是你,那些假貨本就該……」夜境不悅地豎起眉。

「莫說。」他輕斥夜境,「你只是惱怒我和他們有著相似的靈魂,我卻無法轉世為人。」

夜境怒氣極深地一揮袖,沉著臉不發一語。

月曇看他這樣嘆了口氣,搖搖頭,「他們是我的後代,有著我的血緣,也有著我靈魂的一塊,真那麼恨我拋下你,非要死傷他們不可?」

「胡說!我只是我只是……」夜境瞪了她一眼,隨即悲傷地闇了闇眼眸。

 

其實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只是當他依著那微薄的月曇氣息再到人世,發現竟有這麼多擁有月曇氣息的人時,絕望的他難抑心中的不平,有這麼多他殘缺的分身,為什麼就不肯讓完整的他輪迴為人?那些人不學無術,毫無志向,只是漫無目的地活在世上浪費時間,為什麼不讓擁有自己遠志的月曇再至人世?

他不懂那些安排的意義與道理,只是悲傷欲絕、義憤難平,對那些散漫的假貨更是無法容忍,所以就失了理智只想將他們都滅了,好平復心中莫大的悲怒不平。

 

「……只是為你不平…」夜境垂下眼眸,啞了嗓,「…只是思君念君。」

 

聽見他的剖白,月曇微微瞪大雙眼,旋即面頰微紅,淡淡地露出微甜的笑容。

「別再做傻事了,好嗎?我那兩個孩子與你緣深,姑且替我看照著吧。你若不答應,我可是會惱你的。」月曇半強迫地要夜境承諾他。

夜境不甘願地拉平雙唇,「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能不應你嗎?」

「賭氣應我,還是應我,可不能反悔,我會真惱你的。」月曇秀氣地掩嘴而笑,素白的身形清清淺淺,愈見通透,「唉,時間到了……

夜境又皺起眉,眼裡淨是不願不捨,伸手抓住月曇的手。月曇一笑,傾身向前,柔柔地在他唇邊印下一吻。

 

等我。兩千年,我許你兩千年後,必定為你輪迴。」他笑得輕柔,半透明的素白顏面漾著惑人的神采,那般耀眼迷人。

 

清清淺淺地,當曇花停止搖曳,月曇也消失在夜境眼前。隨後,在銀月依然皎潔的月光下,曇花凋零了,一片一片嫩白的花瓣,飄落於地,地上似是積了白雪一般,而白雪之上是一片枯黃的花萼枝葉。

夜境立在原地,癡癡地望著月曇消失的地方,眼眶承不住淚,透明閃爍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墜落在曇花瓣上。沒有哭泣的聲音,只是望著月曇原本站立的地方,不停歇地從眼眶滑落眼淚。

 

須臾,他頰邊帶淚,笑了。

「等你?兩千年?」

他笑得既歡愉又悲愁,心沉澱下來,穩穩地跳動著,再也沒有焦躁不安,神色難掩一絲雀躍興奮與狂喜。

 

漂泊自由的月下曇終於來到我這夜境裡。

 

……你要我等,饒是一生我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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