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孩的山

山嵐瞇起嬌媚的眼睛，笑得更開懷。

「甚好甚好，妾身以為現下已無人識得真正的山鬼一族了。」她嬌笑一聲，身形一散又再聚起時，原本的薄紗衣裳也換成中規中矩的寬袍長裙，原本妖豔的臉龐轉為清秀婉約。

「山鬼」一辭，最早始於屈原所寫的九歌中一曲題名，該曲是為了歌頌山中女神所寫，但後世也有人說是屈原隱喻自己對懷王的思念。

至於山鬼明明是神，為何要稱之為山鬼，則是因為實際上天帝並未正式將山神列為正神，但在多代的輾轉後，人們以文望意，將山中的鬼妖都列入山鬼這個詞彙底下。

然而一座山只能有一個神，卻可以有數十甚至數百隻妖，神少妖多，長久以後，山鬼這個名稱倒是給後來的鬼妖們坐實了。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人類將祂們忘懷得這麼徹底，他們卻還留在這裡守著逐漸稀少的碧綠山林，難免有怨吧......

「陳曉鈴只是一個導火線吧？」舞雩看眼倒在一旁的陳曉玲，「這麼怨恨人類把你們遺忘了？」

「妾身職司山神，自是以守山為任，不求人類絲毫感念。」山嵐動作輕柔得替自己在添上一杯茶，嘴邊的微笑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滿。

舞雩這就不懂了，「...那為何？」

「殿下，若是有人擾了您的子民，您必定不饒吧？」山嵐收手交握腹前，笑若春花。

舞雩微張嘴，雖然吃驚，但是仍是能了解山嵐行為後的意義。

雖說早已耳聞，山鬼一族領域性極強，其中山鬼氏，也就是女性更是其中之最。祂們擁有強烈的母性，對於自己所視為孩子的事物都有極高的保護意識，徹底就是一個融合慈愛與殘暴的母親。

但舞雩沒想到除了誕自山的靈妖外，山嵐竟然把死於山中的鬼魂也納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朵玫瑰難道是？」舞雩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

「是給妾身孩兒的禮物。」山嵐很乾脆地回答，「年紀還很輕，無法碰到現實的物，悶不吭聲苦苦地在練習，誰知那群人類孩子這般無禮，讓小芳嚇得哭不停呢，差點連剩下的魂都散了。」

夜鏡也嗔目結舌，他也大概想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實際上，整件事與他們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位叫小芳的女鬼在山嵐所管轄的山頭去世不過才七年，死因是單純的心臟病發，當時是與愛得濃烈的男朋友上山賞夜景，而男友也暗中策畫在那一晚向她求婚，哪知天不從人願，小芳在男友求婚前就莫名病發了。雖然男友緊急打電話求救，但是救護車從山下到山頂好歹也要半小時，小芳就這麼離奇的過世了。還讓當時這座山頭夜景勝地的鬧鬼傳聞煙囂塵上，可惜人類就是如此健忘，不過七年時間，小芳死於這座山頭的事情就被大家淡忘了。

原本不是本地人的曉玲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件事，而本地人淡忘得差不多了，也沒人提醒他們，所以那朵依然深情的男友送上的玫瑰花就這樣讓那群人給碰上了，差點慘遭摧折。

山嵐本是極為護子的母親，看見小芳哭得傷心，原想一併懲罰所有人，但因玫瑰花沒事，後來祂饒了其他人，但是曉玲置身世外冷眼旁觀的態度卻徹底激怒山嵐，讓祂無法饒過她。

祂心想就是有這般冷眼自私的人類秩兒，才會讓原本可以免於此遇的孩兒萬般受屈，是這種人推波助瀾那些不尊重其他物種的人，比那些直心腸且莽撞的人類更為可惡。

於是就有了以下的事件了。

簡單來說，那個女鬼是山嵐幻化而成，根本就不是鬼。

了解所有前因後果後，舞雩和夜鏡滿是苦惱。

一個基本上是怕神的半活人(可以說更偏向鬼)和一個魔要怎麼跟山神抵抗角力，實在讓他們傷神。

但更讓他們苦惱的是，要怎麼勸退為子女討不平的母親？

母親雖是最溫柔偉大，但也最不講理的生物啊......

舞雩帶著慚愧的眼神看向夜鏡，向他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

夜鏡捏了捏鼻梁，語氣略顯虛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早知道就先走人了。

舞雩和夜鏡的心中都響起MC hotdog的一千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