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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看著詠歸緊抓住自己的樣子,她內心其實是感到歡喜的,只是她倔強地讓自己看起來一臉困擾。可是,後來她真的後悔讓他抓住她。

 

舞雩顫了顫眼睫,緩緩地睜開雙眼,轉轉眼眸,在被光線刺出的淚花中看見夜鏡模糊的背影。

 

......我睡了多久了?」舞雩聽見自己難以入耳的粗啞嗓音,皺眉嚥嚥口水想順順喉。

 

夜鏡本在倒水的背影,聽見舞雩的聲音,身體一僵,讓水濺到桌面上,等他回過神,隨手將水壺一擺,顧不得桌面的狼籍,飛快地到舞雩身邊。

看見總是優雅的夜鏡一身慌忙,舞雩不免覺得好笑,「怎麼?看到人從墳墓跳起來?」

...五年。」夜鏡仔仔細細地眼手都用上來反轉扯動她的身體。

舞雩被他沒頭沒尾的動作和話弄得一頭霧水,夜鏡忙中撇了眼她困惑的神情。

 

「妳睡了五年。」

「咦?」舞雩淡淡地揚起聲調,但似乎沒多大的吃驚。

 

畢竟用五年的時間消化幾百年的記憶並不誇張,甚至可以說是神速了。

她摸摸在她毫無知覺時已長至腰間的頭髮,再請夜鏡拿鏡子給她。她拿著鏡子左看右看,最後聳了聳肩。

 

「五年也沒多大的差別嘛。」

夜鏡閃爍眼色,對於她的話沉默了。

舞雩將他的沉默納入眼,她想了一下,然後了解他沉默的意思。

 

原來終究不是人了,至少不完全是了。

 

她淡淡一笑,有絲感嘆。

 

活人往彼岸闖,這樣的結果算好了。

入了彼岸,沒有任何護身與賄賂,早該是喪命,但她只是成了一個陽壽已盡的活死人,不會再成長、不能再直接見光而已。至於索命的鬼差,有以前的交情和閻王的庇蔭,也不會刻意來刁難她的。

 

舞雩收了感嘆,「我餓了 。」

夜鏡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接受這個事情,有點錯愕,但也知道這是她的體貼,她知道身邊的人會對她不捨心疼,所以才完全不提,讓話題直接跳過。

這樣的貼心,所以才讓夜鏡更擔心她。因為她自醒來後,還沒有提到一句讓她傷心傷神的那件事。

 

舞雩似乎看出他的擔心,失笑了。

 

說來也好玩,上一世的她總是少笑,詠歸卻總是滿臉燦笑,這一世似乎倒了過來。


想著,她的笑容退去了年輕的銳角與軟嫩。年輕的殼承載著老朽的靈魂,讓她歷練過的成熟穩重怎麼也掩不住。

 

「夜鏡,沒事的。」她的笑容中多了安撫,知道他驕傲淡漠的面容下有著柔軟的心,「你呢?怎麼沒跟著他?」

 

夜鏡看著本是如同自己孫姪輩的舞雩,現下與他一樣的深沉,不免感到沉悶與不捨。

 

「妳睡了,自然得在旁邊顧著。」他替她送上一杯溫水溫喉。

舞雩應了聲謝,啜飲溫水,沉思一會兒,還是問了,「......夜鏡,你還感應的到他嗎?」

「還以為妳不會問了呢。」夜鏡放了心,不再擔憂她把自己的情緒鎖著,「可以。但最多只能知道他仍在島上,再細的就......

舞雩臉上沒太多表情,只是輕輕地說了聲,「這就夠了。這世由我來尋他。」


上一世是他緊緊抓住倦世的她,這世由她來追尋抓緊悲傷疲倦的他。

 

「舞雩...」夜鏡有點為難,但還是出口想要點醒她,「你們這世已非上世,人事已非。」

「夜鏡,這就是我前世的選擇。」舞雩垂下臉,握緊水杯,愴然之情顯濃。

 

雖然當初她會讓他們以這種方式轉生是形勢所逼,但其實多少也有她的私心。

他們上一世後來的相依偎,是因為相遇才相知。若沒有那些混亂動盪,也許他們一生都不會相遇,更不會進一步的牽絆。然而他們上一世的經歷太不平凡,不可能生生世世都如此,若是各自轉生了,別說是相守,甚至也許連一世也無法相遇。

 

她不敢賭,也不願賭。

所以前世的她選擇了用這樣的羈絆讓兩個人綁在一起。

選擇了貨真價實的陪伴。

 

也許前世的她對於前世的再相遇感到後悔,但對於這樣的羈絆卻沒有半絲悔恨。

與其選擇不確定的生生世世相戀,她寧願確實的生世護他左右。

 

這,就是她前世任性的私心。

 

而在幾百年的回憶歸流後,這也是她現世相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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