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佇立著,彼岸花的花香也消失了,夜境和那個飄渺的聲音也沒了,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闃黑裡,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境的聲音終於再度出現。
「快給我回來,妳這個毛頭小鬼!」
我還是想要去找詠歸,「可是詠歸……」
夜境氣急敗壞地打斷我的話,「妳跟詠歸是我的主人,你們在哪裡我最清楚,他不在那裡!」
夜境的聲音再我腦袋裡又引起一陣昏眩,我閉了閉眼,按著腦門等待昏眩過去,等我再張開眼時,看見夜境背著日光燈,神情隱在陰影下,但難隱心急擔憂。我移了移視線,原本四週黑暗的環境已經變為家中的客廳,我正躺在沙發上仍裹著薄被。
「……沒有詠歸?」我楞楞地看著夜境。
夜境的臉色陰晴難定,但顯然不是開心,悶著沒有回答我。
我心急的起身,卻吃驚的發現自己的手被陽光直直給穿透,一股火焚的感覺火辣辣地散開。
夜境一點也不意外,陰沉沉地快速將我用薄被裹好,再把窗簾給拉攏一點。
我猶有一絲訥訥,「…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夜境諷笑一聲,「呵,活人往彼岸走,妳以為真能毫無損傷的回來?」
我沉默下來,沒說話。
「不道歉?不解釋?」夜境慵懶的眼瞳散著冰冷。
我輕輕搖頭。
我不會道歉,也不會解釋。因為我真的知道那裡極有可能是彼岸,但那有如何?為了詠歸我還是會去的,所以不需要澄清什麼。
「就對自己這麼不上心?」他冷冷地燃著怒氣,「那麼多人把妳的命往懷裡攥著,就妳一個把自己的命拼命送給別人!」
我撇過頭,沒有回應夜境的指責,執著於詠歸的下落,「詠歸呢?」
「還活著。這幾天妳別出這裡。」夜境氣急地拂袖離去,「…我下了禁制妳也出不去,別硬試也別挑戰我,否則即便詠歸回來,我也會讓他不想見妳。」
靜靜地抓緊薄被,我低頭不語,用很微小的幅度顫抖。
很冷,真的。我全身在發寒,就像有一塊極冰濁黏在皮膚上那樣寒冷。
但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讓我覺得這個燥熱的世界不是我該停留的地方。
我沒跟夜境說,是因為他在氣頭上,說了只是加深讓他把我多鎖在客廳幾天的決心。不頂嘴不反抗,反而能讓我越早離開這裡。
離開?
我思緒一頓,眨眨迷濛的雙眼,我困惑了。
……離開這裡去哪?
隱隱約約熟悉的飄渺聲音又斷斷續續地傳來,雖然很微弱,但我還是聽到了。那個人在呼喚我,她要我快點回到她身邊,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悲傷地哭泣了。
…孩子,回來……我想妳……
視覺倏地被黑暗襲奪。
黑暗中慢慢浮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她身著紫紅古服,長髮繫在腦後,側臉向著我,哭坐在彼岸花間,像是看不到我。柔美的眼被眼淚染紅,淚一出眼眶凝結成冰墜落在彼岸花瓣上,好不淒美。
看著她,鼻腔辣人的酸意一衝,我瞬間紅了眼框,也哭了起來,滿腔的孺慕根本無法抑制。
我知道她是誰。
我顫著音,輕輕地喊著,怕把她給喊破了。
「……母親。」